【台灣老店】熬香阿母ㄟ大補帖 正兄弟當歸豬腳麵線

40年前，廖美的先生林義欽車禍撞傷人需賠錢，家庭頓入困境，為了開源，她頂下鎮瀾宮附近一攤豬腳麵線，一邊擺攤一邊顧小孩，常忙到半夜。起初豬腳生意不好，她兼賣接受度更高的鴨肉，加上附近工廠增加、人潮變多，小攤漸漸賣出口碑，先生與2個兒子也先後回家，合力賣油湯。

丈夫在10多年前提早退休，怎料突然驟逝，2子更加同心拉抬生意，轉入店面不再受風吹雨淋，兄弟各自成家卻不分家，一起在大甲夜市裡嘗盡百味人生。

套上寫著「正兄弟」3個大字的桃紅色制服，正兄弟當歸豬腳麵線第二代負責人林嘉偉，發動黑色電動車，同為負責人的弟弟林信硯則提著沉甸甸的中藥材跨上後座，一同前往大甲鎮瀾宮附近的店面，預備下午5點擺攤炊湯，迎接夜市人潮。

創始人廖美欣慰地說：「他們兄弟分工合作，越做越成功，大兒子（林嘉偉）比較外向，擅長招呼客人；小兒子（林信硯）在攤頭切料，不讓客人久等。」

兄弟合夥 分工默契佳

兄弟倆默契十足，一人撈豬腳、剁鴨肉，另一人立馬端上桌，口徑也一致：「我們2人都是全方位打雜，沒有分誰是店長，家裡的事業就是要一起完成，不分你我。」

暮色漸深、客人漸多，林嘉偉扛來一桶墨黑色的中藥湯上攤頭加熱，飄出藥膳香氣。「我們的中藥湯頭有特別的氣味，加入當歸、熟地、枸杞等，還有我自己研究的特製滷包，別家吃不到。」廖美很自豪：「我們的豬腳、鴨肉都特別選好貨。豬腳前一天要先煮，整理得很乾淨，當天再滷到入味。鴨子選用成熟的土番鴨，1隻4、5台斤以上的比較好吃。」

正兄弟當歸豬腳麵線位於蔣公路上，緊依香火鼎盛近300年的鎮瀾宮，人旺神旺，庇蔭周邊蔣公路、鎮瀾街、順天路一帶上百家小吃。

「我從隔壁庄大安嫁來大甲，大安、大甲人從小都信奉大甲媽祖，大甲媽祖最興旺了。」談起大甲媽祖，廖美笑容滿面，右手還比出讚；她帶我們走進離店100多公尺的鎮瀾宮，熟門熟路地拈香拜拜。

頂下小攤 創獨家湯頭

廖美婚後曾在鎮瀾宮做會計，整理善男信女的獻金，卻因先生林義欽開車撞到人，家逢巨變才擺攤創業。「大約40年前，那時候我頭家（先生）開發財車做貨運，跑車都不順，不小心撞到一個歐巴桑得住院，我們要付醫藥費，把她醫到好…要賠十幾、二十萬元，差不多是當時買1間房子的頭期款了。」當時她已生下大女兒林碧娟、大兒子林嘉偉，家庭經濟頓時陷入困難。正巧鎮瀾宮附近有一攤豬腳麵線要頂讓，且公公在市場賣豬肉，有現成豬腳來源，小姑見那時鎮瀾宮香客多、攤子少，就建議她試試看，夫妻倆便出6千元把攤位盤下來。

前一手只賣一般的滷豬腳和麵線，廖美自己研究獨到的當歸湯頭，煮出軟Q不膩的豬腳麵線，日日與先生合力推車載著桌椅、食材、孩子、尿布到攤位，不久懷上小兒子，「大肚子也要每天推攤子…歹命人怎麼會肚子痛？為了生活，也是要拚。」

夫妻倆咬牙努力賺錢、還錢，由於公公的豬肉攤一天只能供應幾隻豬腳，先生林義欽白天跑車載貨，半夜幫忙廖美收攤後得再去搶購豬腳，「那時透早四、五點，就要去菜市場一攤一攤收豬腳，先去買再回來睡，不然太晚去就沒有了。」那小孩誰照顧？「生意囝有影真歹命，我們留早餐錢，他們固定早上自己起來刷牙洗臉、換衣服，自己去吃早餐、去讀冊。」

堅守品質 撐過口蹄疫

廖美回憶，當時整理豬腳最費工，「肉販不會幫你整理喔，都要靠自己，豬腳燙熟、浸冷水、除毛，我頭家用大刀剁成一個一個，處理好幾個小時，不像現在這麼發達，廠商有機器幫你處理乾淨，選好貨送來給你。」

起初生意不好，因為有些人不敢吃豬腳，她一度兼賣雞絲麵、餛飩，後來加入接受度更高的當歸鴨肉麵線、鴨肉麵；加上大甲附近的自行車、製鞋工廠開始形成聚落，來工作的外地人，下班後紛紛到鎮瀾宮附近買晚餐，生意才漸漸變好，跑車的先生從兼業幫忙轉為全職，小兒子林信硯國中畢業後也回家協助，學備料、快炒，3人合力擺攤。

1997年，爆發令全台聞之色變的口蹄疫，一度危及小攤生意，「那時生意最差，影響2、3個月。」廖美仍然咬牙苦撐，「愛吃的客人一樣會來。以前對面也有一攤豬腳麵線，做沒多久就收掉…我們做久了，客人就是愛吃我們的湯頭。」

比起影響一時的口蹄疫，夜市攤販更苦的是沒有遮風避雨的店面。1997年修憲「凍省」後，「台灣省攤販管理規則」也隨之廢止，攤販許可證全失效，大甲夜市討生活的人們，都遵守警察宣導，下午5點以後才能把東西全部搬出來，收攤後要收得一乾二淨，每天都要上演「生財工具的大搬風」。

「突然下起雨，就要撐傘替客人遮雨，沒生意也是要賣，賣幾碗算幾碗。」廖美擺攤需要人手，先生年紀大了想退休，她便力勸大兒子林嘉偉回家幫忙。

一臉酷樣的林嘉偉淡淡地說：「我國中畢業後就工作，做過土水貼磁磚、第四台牽電纜線的外包人員，第四台建設好了，工作就變少，原本1個月可以賺5、6萬元，後來1個月領底薪2萬多元而已。」廖美直言：「那時我先生要退休，我也做到腰痠骨痛，我跟他說：『你和弟弟都娶老婆了，不然這個攤子你們兄弟倆一起做，比較不用去看人家的頭面（台語「臉色」）。』」

想不到，先生林義欽退休後跟朋友到中國東北旅遊，「導遊問大家要不要去看戰爭遺址，他生性就很好玄（好奇），跟著去看…看了死人骨灰，可能卡到陰，回來吃不下、睡不好，身體開始變差。」當時全家人四處拜拜求籤、帶他收驚，仍不見好轉；他從診所轉到大醫院檢查，住院不到1個月，還未查出病因就離世，廖美只是認命地說：「可能是他時候到了吧。」

「以前家裡有事情，爸爸都會擔起來，但人突然不見了，每件事都要自己擔。」林嘉偉語氣平靜，仍是一臉酷樣。擺攤人在路邊討生活，何時飛來橫禍不知道，他說：「曾經做到半夜1點半，準備收攤，突然一輛車撞過來，攤子、瓦斯桶都飛到對面去，我那時左胸肋骨斷了3根。」攤子撞壞了，店休1個多月，新攤子做好才重新開業。

進駐店面 評選前十大

30年來在同一處擺攤，受盡風吹雨打，附近店面不是租金太貴，就是很少釋出，廖美耐心等待租下店面的一天。金融海嘯那陣子景氣差，攤子後方店面閒置，她終於租下來，「人家說，戲棚腳站久了就是我們的。」從只有2張桌子的路邊攤擴大營業，進駐到有11張桌子的冷氣店面。景氣越差，夜市生意越好，大家都往平價消費的地方打牙祭。有了店面後，林嘉偉、林信硯翻農民曆取店名，「『兄弟』筆畫不好，『正兄弟』筆畫好，好寫又好記。」

廖美逐漸交棒，7年前正式退休，兄弟合作經營店面後，生意比從前好1倍，備料方法也進化。林信硯說：「以前媽媽在做的時候，只有攤頭一鍋湯，湯少了就加中藥，客人反映有時湯太濃、有時湯太淡。現在我們統一在廚房使用大桶壓力鍋，以固定分量藥材熬湯，湯頭品質比較穩定。」

2010年，小店為提升名氣，遠道參加屏東市公所舉辦的台灣豬腳節，參賽店家得先通過網路票選，「我特地印名片，把網址印上去，客人若覺得豬腳不錯，請他回去用電腦幫我們投票。」林嘉偉說，正兄弟是當年獲選10大豬腳名店中，唯一以當歸豬腳湯參賽的店家，他因此興起開發豬腳冷凍真空包的念頭，讓來店客人可以帶伴手禮跟親友分享。

手足和睦 外扶持同業

兄弟合夥，難免意見相左，林信硯說：「像那時要開發豬腳真空包，我的想法比較平民化，不想做太大包，他（林嘉偉）認為小家庭也要有一定的量…最後一人讓一半（指容量），就OK啦。」林嘉偉也說：「我們有什麼不愉快，都會講出來，各讓一步就沒事了。有緣才會做兄弟，人生在世不過幾十年，事情不用太計較。」

「正兄弟」合夥不分家，也不失和，這得歸功於廖美的智慧，「別人家為錢翻臉的事我聽多了，所以我跟他們講，兩兄弟一起做，賺的錢一起分，一人一半，不分大小。房子也是一樣大，一人一間。」

兄弟對內和睦，才有餘力對外為大甲夜市整體生計奔走。做人較海派的林嘉偉，6年前接任大甲夜市攤販協會理事長，輔導攤商合法經營，增設「友善店家」，供遊客借廁所、WiFi或問路，「夜市的大家就像自己的兄弟姊妹，希望夜市生意更好、更進步。」一家人守著一攤子，也不忘與夜市同業繼續扶持，企盼「媽祖婆」保庇這群同甘共苦的討吃人。

顧客這麼說：東西實在 口味道地

我爸爸是大甲辦桌的總鋪師，他以前就會帶我來吃，我吃3、40年了，也都會帶2個兒子來吃。他們的豬腳很有名，豬腳、麵線、米血都有當歸香，米血大塊厚實，鴨肉多汁不柴，夏天、冬天我都吃，寧可滿身大汗也想吃。家人生日會買豬腳回去吃，過年我也買豬腳當伴手禮，他們的東西都滿實在的。

王小姐，60歲，製造業

正兄弟當歸豬腳麵線

• 台中市大甲區蔣公路153-1號

• 電話：0912-323-12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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